《绚日春秋》第五卷十六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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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挂在清澈的夜空,疏星阵列,天地之弦绷得让人心发毛。夜风一紧,长街上空便飞扬着点点柳絮,在银辉照耀下如同冬雪稀舞。
    五、六名骑士已裹着战马,斗笠,阴森森地压在外面的街上。这都是一同回郡的军士。他们自飞鸟不在后就自发地商量营救之法,受几个惟恐天下不乱分子的鼓动,又经过秘密酝酿的茶余饭后,之中还是有人肯冒生命危险来凑了这个热闹。
    随着沙通天上马,一身灰衣的陈绍武打旁边送来一匹马的缰绳,紧张地督促说:“快走,沙爷要接你走!”
    来不及再犹豫,飞鸟尚未想好是走还是不走,也不得不跟着奔行。一路上,他感觉到周围纷乱的躁动,心里也越来越沉。突然,他想起什么,猛地刹住急奔的马势。
    随即,赵过也猛“吁”一声,大声问他:“怎么不快走?!”
    “我要去见一个人!”飞鸟沉静地说,说完掉转马头,朝另一个方向跑去。拉开的骑士们纷纷折返,也转头跟随。沙通天吃了一惊,连忙停了自己的人马,回头大声地喊,却喊也喊不住。
    各司道衙门渐渐沿路集中,透露出纷乱不堪的景象。飞鸟一路奔往宋涛那里,都能看到在大门前烧书信,烧公文,装马车,呼哑哑地乱嚷的军士和小吏。事情真的大了!他没有机会细问赵过,边打马硬走,边对几个站在街道上的郡丁挥鞭子,大声地呼喝:“陛下还在!樊将军还在!各回各处!”
    在西街大府里。飞鸟终于见到了宋涛。他一头蓬草一样的乱发,手里竟挥了一把剑,不断对身边的人喝三叉五,让人召集可召集的人手。飞鸟下了马,带人大步走过去,不顾他发愣的眼神,大声地冲他问:“怎么了?!这是怎么了?!”
    “官兵已经快要到了,可樊家军却争执不下!”宋涛拄着剑说,“昨夜又连起大火,郡中还不是大乱。诶?!你怎么出来了?”
    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的直觉告诉自己,樊英花也能想到这些。但这就更加奇怪,那她为何还在城门与兄长对垒呢?难道真被什么冲昏了头脑?
    宋涛插起自己的长剑,带飞鸟去了一边,用手抚住他的背,肃然道:“长月官兵已经离得很近了。形势这么乱,即使樊家军重整抵抗,恐怕也难以将敌人打退。眼下之际,不得不先护送陛下出郡。”
    他这麽一说,像是在等待飞鸟自告奋勇一样。飞鸟担心地问:“去哪?!”
    “敌兵从南来。我们只能往北走!”宋涛上下打量了飞鸟几眼,怆然仰头,充满感情地说:“我很想让你戴罪立功。但你还是尽快到卢伯身边,让他带救兵及时向定信县一线移动。”
    这本是谁都可以去的。宋涛这么说,一定程度上怕他人不满,但也有任飞鸟逃生的意思。飞鸟听不出来他的话味,却为他随口说出的举措大皱眉头,扬声问他:“为什么不向西去?!”
    虽然飞鸟已经与外界隔绝数日,也仍能知道樊家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西线,何况那里的城邑总比向北逃窜更有发展的前景。
    宋涛却不愿意多讲,反蛮有把握地说:“你不知道!这绝不是一条死路。”接着,他不满飞鸟站在一边,厌烦一样地摆手,督促说:“既然出来了,就走吧!走吧!~走呀!”
    他宽衣博带地站在一片狼籍中,眼神一片详和,缓缓地举起了一只手,身影茕茕,惟有身姿略显几分孤傲。飞鸟翻身上马,心在回头的刹那一下充满萧索苦涩,不禁暗暗许诺说:我必会带兵回来。
    这狂乱的春月夜的的确确寂寥如秋,不断有郡丁集合,在灯下萎靡不振。飞鸟刚从宋涛那里走不了多远,从赵过那里得知许小燕和唐柔都被送到樊英花的身边,正着急地要去城外军营,耳边似乎扑捉到人马叫嚣的响动。
    正侧耳细听之际,碰到跟回来的沙通天。他没有为飞鸟不打招呼就回头生气,口气紧张地询问一下,立刻就冲飞鸟喊:“公子快跟我走。官兵突然到了城下了,正在抢城门。”
    飞鸟几乎不敢相信,确认是官兵“天降”,再也不作停留,立刻往喊杀冲天的地方驰去。
    ※※※
    义军在西线集中优势兵力,基本实现对西路军予以夹击的目的,但将士都没有打小规模战役的经验,局部战场的组织不强,扑捉不到战机,白白错过了大量歼敌的时机。
    重新组织过的官兵很快反扑。东路突然出拳,短短几天里,抢渡小皮河,避开义军靠近官路的防护线,准备在右方侧后深入,然后向中迂回。而滞留不前的中路军,也在调整后分出七路进攻,最大以旅为单位,在第一阶段突袭姜沿镇,临山,成析寨,突然在西路战线的外侧面,形成一条对义军侧翼的包围圈。
    随即,西路军在义军惶恐的收缩中向中路靠近,杜绝了被歼灭的可能。而中路军则晃过这一枪,分出其中一部夺取义军侧下可追击方向后,便沿另一条往中的官路集结,向郡中突进。
    “出其不意,攻其不备”乃兵法真谛,而此战似乎得到其中真昧。不久之后,此作战蓝图一传回京城,就得到无数贵族,军政要人推崇,博士祭酒金圣尊甚至援以经典,在武学授课中向学子宣讲。
    后来,健布和秦纲曾分别评价此战,不少人这才清醒地认识到其中的致命错误:以东路军在旷野的行军速度和实际距离,其向右侧穿插迂回的时间要远远落后于中西路可决战的时间。这时,没估计到西路军损失状况的情况下,就贸然将中路兵力打散,冒险之极。倘若义军不是因大将不在造成人马不听指挥,争相保存实力,无论是快速打跨被围的西路军,还是积极迎击中路,都将改写整个战局的。
    但不管如何,焦头烂额的胡经赌赢了这把,并使轻骑急扑郡城。
    虽然这样的冒险缩短了战争的时间,但他还是未能阻止“屯山之剑”的出鞘。不日前,东北之战全面升级,秦台一面让栾起坚守在各处要堡,城邑,不要轻举妄动,一面迫不及待地全面镇压登州秦纲,秦汾,以图先靖内而后攘外。
    从栾起吃了血仗,河谷要道多处被夺,到他明白这不是一起扰边而飞报京城时,已经足足一个月。这种滞后时日一过后,紧急军函一日三去长月,多是恶报,间接要求朝廷加强对登州的肃清,并立即争援,运送物资。
    这样的每日对秦台来说,都是一种考验,逼迫他的克制不断掉下低限。在三月将入中旬,胡经的许诺到达时,他已经进行了全面战争动员。
    刹那间,朝廷几乎集结了常州,直州,商州,台州内的一切可用主力军,并全部投入登州。登州全境的作战兵力已达十万之数,需要补给青壮二十多万以上,钱粮无数。
    为了完成即将支出的财力预算,朝廷将发行的币值调整了百倍。与此同时,官府派出了最厉害的爪牙,将催粮队的凶狠提高一百倍,拉壮丁也不再拒绝残废。在朝廷的官差漫天遍野,不放过一人的狠劲里,著名的文学家李牧白也不能幸免。他在农家夜宿时被官差拉了起来,写下了描绘追丁的千言:“……里甲皆父兄,催前知人空。旦日俱无计,绕行几欲疯。忽有骑者来,行半村已动。妇孺入深窖,翁壮逾墙走。使者但问人,不意责长正:‘催否?催否!何不用绳缚。’……”
    等胡经悲哀地认识到又有数万人将在这人口不算稠密的地区就食时,屯山大军已经渡过王河,也只能徒徒兴叹,能做的也就是让中路,和东路呈现两路夹逼之势,快速向郡城推进,提前结束战争。
    ※※※
    外有官兵威胁,城中又陷入危机之际。城外的千余军士却分出两个半的阵营,一直在城门外争执,做窝里斗的事情。这两个半阵营,其中一个是樊英花一方,一个是李玉一方,半个则是以樊成为首的调和方。他们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身前、身后将要发生的事情,只是乱烘烘地拥戴和反对。
    樊成的半起阵营是最广泛的,几乎包括了其余两起阵营中绝大多数的家臣。之所以说是半个,是他们打算不作偏向,不愿意兄妹决裂,也就是既希望樊英花支持世子,而世子能放手让樊英花应付外来兵锋。
    此时,怕也只有樊成这个亲叔叔才有资格代表兄长和众人的这种愿望,在这生死关头调和矛盾。
    但这时调和矛盾就是激化矛盾。兄妹两个已经失去了谈判的基础――相互之间信任,完全可以让卧病的父亲主持大局,然后谁也不扯谁,先打完仗再回头算帐。但长者们积极活动,不断地要求会面,谈判,致使两者矛盾围绕着继承权问题尖锐对立。兄妹两个先是无法脱开过去的恩怨,直论大局,接着是相争不让。
    随着夜色入深,似乎是因为中间人的忙碌和军士的疲倦,一望无际的褐色土地渐渐恢复往常的平静。军士躺在平原的怀抱中入眠,只有零星的哨兵,带着兵器游弋,疲倦地抵御着困意的袭扰。
    然而此刻,千余双充满敌意的眼睛,从四面八方紧紧地盯在了这些沉沉入睡的士兵身上。这眼光,闪现着恶虎跳跃扑击前的焦灼、紧张、兴奋和渴望。
    他们慢慢地前进,不让战马发出声音,接着又默默地在几里外潜伏。内奸已经把这里的状况反映得很清楚,郡里在内乱,两所兵营就是两起战线,断不会失手。几个军官在夜暗中相互通话,都觉得只要杀声一起,敌人想不溃逃都难。
    但他们的算盘都是建立在内奸上。此时,樊英花已经在东山黑色的阴影里等候多时了。她见官兵在高处挂起微弱的信号灯,给一旁的陆川说:“若给予敌骑毁灭一击,日后,我们就可以任意骚扰敌军。以后退出郡城,他们也追不上!”
    同时,郡中城门上也已经冒出几个冷笑的武士,为首的是樊缺连忙吩咐说:“快把灯笼挂上。”
    不时,城楼有灯光闪亮。官兵将领见城门上遥有呼应,顿时大喜。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统一想法,打算不动东南角的军营,先强占郡城,免得敌人先一步退回城中。
    作出这样的决定后,一大片马刀立刻出鞘,四处寒光粼粼。随后,人影不断从一片树林里踊跃而出,奔行渐快。马蹄渐渐密集响脆!
    几名最前面的骑士还没到达西门,就看到了城门缓慢地洞开。他们高兴万分,立刻扯着杀声冲了进去。
    也许不到天明,郡城必破,但看百余骑肆无忌惮地奔行而过,喊打喊杀中的士兵们心中已看到了次日的庆功酒。不断有先入的骑士一杀进去,未战旦求敌人胆寒,当众高喊:“城破了!”
    伴随这些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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