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凰盟》第五卷天下上卷第174章楚国传统[2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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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br>一双满是伤口的大手,横腰拦住借机想要起身离开的芈凰。
    然后芈凰惊见他弯腰拾起地上一卷散落的竹简——《楚杌》……站直,同时随手解开身上滴嗒嗒还落着冷雨的蓑帽扔在地上,顿时,他脚下积起一片冰冷的小水滩。
    他持卷清声念道:“霄敖六年,卒,子熊眴立,是为蚡冒。蚡冒十年卒。蚡冒弟熊通弑蚡冒子而立,是为武王……文王十三年,卒,子熊囏立,是为庄敖。庄敖五年,欲杀其弟熊恽,恽奔随,与随袭弑庄敖代立,是为成王……成王四十六年,冬十月,商臣以宫兵围成王。成王请食熊蹯而死,商臣不听。丁未,成王自绞杀。商臣代立,是为穆王。”
    若敖子琰的声音明明不急不徐,甚至不瘟不火,可却像是一记重拳击中她的心房,震的她的耳膜“嗡嗡“作响。
    起身下床的芈凰。
    不知不觉中停住了所有动作,手心捏紧。
    念到这里,握着《楚杌》的若敖子琰看向她,发出一声冷笑:“子杀父,弟杀兄,叔杀侄……至亲之人刀剑相加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楚国还真是有一个轼亲的好传统!”
    男人执卷的手,青筋毕现。
    他想想,又纠正了一遍刚刚的用词:“不对,是你芈室,真是有一个好传统!”
    若敖子琰将麻线串成的竹简“哐”的一声摔到了她的脚边,砸中了她赤裸及地的脚背,顿时通红一片。
    可是她顾不得吃痛,只是快速地弯下腰,去捡起地上的史册,抓起《楚杌》,然后三步并作两步,奔向楚王寝殿中那唯一的博山书架前,力图将这卷史册插进那成百上千册的竹简之中,再也看不到它,背着身子将一切复原完毕的芈凰回身说道:“历史只是历史罢了,与我们无关。”
    “与我们无关吗?”
    若敖子琰一笑,走向书架边正双手拢着亵衣瑟瑟发抖的女子,猛地一把将她压在书架上。
    昏暗而陌生的寝殿。
    书山抖动。
    悬挂于顶的青铜连枝宫灯,随着这震动发出更加大的“吱嘎”摇晃的剧烈声响。
    绳索磨擦横梁,尘埃纷扬,呛的人鼻头吸气,眼眶暗红,就连青铜香炉里漂浮着馥郁的浓香,也驱不散这呛人的灰尘。
    此时,昏昏沉沉的灯火重影,照亮二更天后昏暗如浓墨的寝殿一角,还有压在女子身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沉沉暗影。
    书架边上,随着男人的到来,原本温暖的亵衣也不再温暖,冰凉的雨水混合在织锦中,湿漉漉地包裹着她的身体,冰冷的青铜战甲透过湿衣渐渐冷的她四肢冰冻。
    二人四目相撞。
    芈凰极力地按耐住性子,看着他,不露声色。
    若敖子琰却漫不经心地拨开芈凰那凌乱的黑发,挑起她尖尖的下颌,从上至下仔细端详着。
    指尖,一点点轻划着她的英眉,她的曼目,还有这张曾经那么喜欢的容颜,英气逼人的五官,能逼的这大楚甚至这天下很多男人低头认输,可是她却有一双倔强固执不肯求饶,不肯对他说实话的樱红唇瓣……
    若敖子琰想到这里。
    狠狠撅住。
    噬骨锥心一般疯狂一吻。
    “嗯……嗯……”
    让她感同身受这一刻他深埋在胸腔内的愤怒与疼痛,直到两人呼吸难以为继,才松了松那纤细柔韧有力的腰肢,贴着她敏感的耳际低头问道:“可是有一天我们的故事也会写进这历史不是吗?”
    “你说结局会怎样?”
    闻言,芈凰双手交叉在身后,五指暗暗微张,扣着身后高高的书架,撇过头道:“这个结局,你想写成怎样就怎样!”
    “你才是最终的胜利者不是吗?”
    芈凰的目光落在殿外的持弓威胁于她的士卒,暗自牵起被他吻的微微红肿的唇瓣一角:“只是不知道就算写的再完美的结局,又有多少人相信那个结局……”
    站在殿外拿着剑的杨蔚接触到这一瞥,容颜一晒,撇过脑袋,避免二人视线相遇,然后示意全体士卒向后退避一丈距离。
    “哒-哒-哒……”
    整齐的军卒步伐声在幽暗的殿外响起,引得若敖子琰和司琴她们同时一回头,司琴她们的眼神里是流露出最后的绝望,而若敖子琰的脸色则顿时变得十分难看,猛地将她揪起,逼视道:“你以为这一切是谁造成的?”
    北城门下,鬻拳当着全大楚人的面大闹了一场,夫妻二人各怀心事分道离去,可是都城内的街道布满各种巡逻的府兵,甚至监视的暗哨……回到家中,那几乎沦为废墟的楚忠堂还有父亲的尸骨未寒。
    一瞬间,触目惊心。
    天塌地陷。
    再想到突然冒出来的鬻拳,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他们兵谏之后极力粉饰的太平,揭露了他们的真实。
    那一刻,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精心布置的杀局,把他骗进都城,然后借着鬻拳的口对若敖氏施行口诛笔伐,遭受世人的抨击和指责,再杀了他。
    一切都将化为芈室对若敖氏正义的讨伐。
    多么可笑的正义?
    不过都是权位的争夺!
    面对用这样仇恨的目光瞪着自己的若敖子琰,芈凰说道:“那你想说全是因为我了?”
    男人用力抓着她,双眼睁大如铜铃:“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:越椒,我会去惩治!是你要坚持查那个什么鬼流民案!还是你当初放走了那该死的公子职!都是你一次次的愚蠢行为,害死了我父亲!害得我若敖氏变成了今日的模样!”
    “原本一切都好好的。”
    “都是你!将这场灭族大祸引到我的家族。”
    “这一刻,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羽翼丰满,不再需要我!”
    “甚至想要杀了我?”
    芈凰的目光顺着他危险的话,不自禁地半垂下睫毛,视线轻轻落在他的胸膛上,似乎她手中只要握着匕首,向前刺出,就可以剖开他的胸膛。
    但是还来不及解释。
    她就感觉到了他的戾气。
    她的下巴一把被撅住,脸被迫抬起,与他目光相对:“这就是我的好妻子!”
    若敖子琰双眼赤红的的俯视着芈凰,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,冷然道:“看着这样的你,都让我害怕!”
    这一刻,芈凰的胸腔,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。
    她指着自己,声音微扬。
    “我让你感到害怕?”
    看着曾经这世上最爱的男人,热泪一点点盈眶,芈凰用力仰起脑袋,极力将所有的懦弱压制在眼底深处:“好!若敖子琰,你说是我的错,就都是我的错好了!“
    “你父亲令尹子般是我芈凰一人害死的!你若敖氏全族是我芈凰一人覆灭的!”
    起先,还从芈凰的声音中还听不出太多起伏的情绪,就像平静流淌的江河,可是越到后来,她的声音越是无法压抑地拔高,就像是破江而出的千层浪花,层层激起。
    “所以你杀了我,为他们报仇好了!”
    她嘲讽地抬手指着殿内殿外满布的士卒:“反正你随时随地都可以覆灭我的天真!”
    话落,她猛地一把抓过他的大手掐向自己的脖子。
    让他掐死她。
    让他报仇血恨,心头痛快,甚至从此名正言顺地实现他那伟大的野心。
    可是当那双染血的大手,一瞬间触碰到她那细嫩的天鹅颈项,脆弱的动脉,却直觉发悚,颤抖,想要收回,她却反手紧紧扣住他的后脑勺,迫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她,毫不犹豫地杀了她!
    “来啊!”
    “杀了我!”
    “若敖子琰!”
    若敖子琰重哼一声,猛地推开她,甚至有几分仓皇地奔下床,拉开二人的距离,咒骂道:“我才不和你发疯!”
    “发疯?”
    芈凰发出一声轻笑。
    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若敖子琰眼里只是一个疯妇:“若敖子琰,你都怀疑我日思夜想要杀了你,甚至带了这么多人围住我们的寝宫,拿弓箭指着我!……”
    “是你想杀了我,却又怕脏了你的手,才对吧?”
    另一头,若敖子琰被她追上一通抢白,顿时气结,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就瞪向在一旁虎视的司琴,司画二女,发泄大吼:“都杵在这里做什么,都给本驸马滚出去!”
    司画想要借机离开寻人。
    司琴去暗自抓着她摇头,坚定地瑟缩守在角落里看着二人。
    不过倾刻间,她发现形势已经渐渐逆转,此时是芈凰反过来一把抓住若敖子琰结实有力的双臂,强迫他盯着她:“若敖子琰,我芈凰告诉你:你今日要么杀了我!”
    “要么我们和离!”
    “和离之后,我们各自安枕!”
    “不用担心枕边人心怀叵测,随时要了彼此的性命。”
    她不是圣人。
    她没有无尽的耐心,力气,心思,小心翼翼,一遍一遍,粉饰这充满战争的婚姻,维持人前虚伪的和平,暗地里却日夜煎熬……反正这虚伪的粉饰已经没有必要了,这世上本就没有流言越不过的宫闱高墙。整个郢都内外的人想必此时都在因为鬻拳之死猜测些什么。
    他们又怎么可能伪装和平?
    “和离?”
    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,就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可怕的冷气。
    若敖子琰的声音蓦然间紧绷,俊颜上再度弥漫着黑沉沉的气息,眸子冷冽的可怕,然后一把捏住她的下颌,泠然地问道:“芈凰,你知道什么叫政治联姻吗?”
    “结两家姓氏之好,利益之好,一旦和离,就意味着两家从姻亲变成仇敌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你们芈室,永远也别想摆脱我们若敖氏!”
    “你若想和离,除非楚国也沦为一片废墟!”
    芈凰的身体猛地一震,握手成拳,看他的眼神也只剩下一片冰凉:“你敢?”
    若敖子琰的眉目间染着一层阴霾,同样冷冷的道:“我敢不敢,你难道不知道?”
    “若敖子琰,难道一点挫折,你就要像一个摔碎的陶娃娃,再也粘不回那颗陶土做的心了吗?”
    芈凰看着他,拍着他身上冰冷的盔甲:“你的心脏不应该是最坚硬的青铜浇铸而成?对着妻子都可以随时拔剑相向?”
    “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冷酷?”
    “残忍?”
    一想到那个他千辛万苦赶回去却几乎变成一片废墟的家族,想到父亲的棺木就那样被压在倒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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