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太上章》031、战淮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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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岸上众人闻言一时都愣了,无支祁竟然要做淮渎君、将这淮泽划为他的淮渎国,如此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。一是在无支祁本人看来,他已经放低姿态做出了让步,淮渎君名义上也是受中华天子册封的臣属,好歹是给了重华一个面子,同时也是给了伯禹一下台阶下。
    另一方面,无支祁恐也清楚在岸上难胜伯禹,上一战就没占到便宜。而他最终的倚仗,就是身边聚集的这么多水妖以及身后洪水化为的淮泽。
    这边都摆出列阵决战的架式了,无支祁还能当然提出这样的要求,说明其野心确实不小,且态度仍非常嚣张。
    伯禹面无表情、置若罔闻,仿佛根本就没听见,也没有开口说话。那馋草妖王又自顾自取出一片东西道:“这张图就是我家大王划定的淮渎国疆域,也是将来的水6分界。伯禹大人,请你赶紧上报中华天子,先忙完册封淮渎君之事,才不耽误你继续治水。”
    说着话,他手里这片东西飞了出来,在半空中就似有无形的手相托,缓缓地飞向对面高台上的伯禹。无论是伯禹还是他身边的善察、伯益,都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。这片东西飞过军阵,到达高台前似受无形之阻,承托的法力一散,便落于台下的泥尘中。
    伯禹连碰都没碰,更没有命人将之拣起来。但此物飘来时,伯禹已用神念看清了。那是一幅绘在经炼制的兽皮上的地图,上面标注的就是所谓淮渎国的疆域,与如今的淮泽稍有些不同。
    淮泽主体水域以及相邻水系的大小湖泽基本上都保留了,但邻近众人聚居之地,有些浅滩以及深入6地的水湾则是让了出来,可以让伯禹率领各部民众去治水改造。伯禹转念间就意识到,这样一副图应该不是水妖自己画出来的,而是另有人提供给无支祁的。
    在幕后指点淮泽水妖者,应该很熟悉伯禹的治水方略,也清楚治水之事至少得有个面子上的交待,所以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水域让出来、可重新改造为田园。但若按此图划出“淮渎国”疆界,仍将原共工部的地盘几乎与其他地方分隔。
    那么这是谁出的点子,答案已呼之欲出。伯禹猜对了,这张图可不是无支祁自己画的,而是考世先生所献。就连册封淮渎君这个主意,也都是考世出的。
    被伯禹在岸上这么一折腾,铲除了它在商章等四部建立的势力,又击退了它的进犯,无支祁现在也觉得就做个淮渎君其实也不错。虽名义上受中华天子册封,但谁也管不到淮泽水中的事情,等伯禹一走,淮泽各部该祭淮神还是得继续祭淮神。
    远处的虎娃却直摇头,这些淮泽水妖简直就是官场白痴!此事伯禹确实做不了主,按道理他可以上报中华天子、提出这番建议。可是无论是谁来做这件事,伯禹都不能做,伯禹甚至连谈都不能跟无支祁公开谈。
    伯禹治水至此,受淮泽水妖阻碍,当众处置了四位祭奉水妖的四位伯君以及一大批部族高层,还下令淮泽各部组建军阵抗击水妖。如今真正的大战还没分出胜负呢,竟突然上报中华天子、提议册封此妖孽为淮渎君,还在江河之间划出一个不受控制的淮渎国?
    伯禹假如真的这么做了,就别想再于世间立足了,这算哪门子事?他将遭到天下人的耻笑,更别谈什么声名与功业,以后就别出门见人了。
    若按通常的官场做法,如果无支祁真有这种想法,应该在伯禹刚来的时候就和他谈判,再由商章等四部伯君联名上书天子,说明此事的必要性、请求天子册封淮渎君。但是说实话,无论在哪种情况下,伯禹都不会向无支祁妥协。
    看来无支祁并不了解它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。
    无支祁若真想谈判,还有一种可能,那就是在大战中击败伯禹,或者至少让伯禹束手无策,届时再找一位有足够身份的人向中华天子提出这种建议。但无论如何,此事都不是伯禹能答应的,假如真是到了那般地步,中华治水之臣以及朝中司徒之位都该换人了。
    考世原先的打算,是在伯禹与无支祁相持不下、或者干脆是拿无支祁无可奈何时,由相柳率军出面调停,然后再由淮泽各部中的几位伯君联名上书,请求天子册封无支祁为淮渎君。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,相柳被禄终拖住了不能及时赶到,而淮泽诸部已被伯禹整肃干净。
    敖广见伯禹仍不语,而且连图都没接,他站在阵前冷笑着高喝道:“无支祁,你在做梦吧?想划淮泽为国,还妄想做什么淮渎君!凭什么?凭你长得难看吗,还是凭你摧平岸上村寨、让各部改祖祠为祭奉你之地、又每月献祭童男童女?”
    无支祁终于忍不住亲自开口呵斥道:“本座在与伯禹说话,你是何人,在此刮噪不休!”
    敖广此时反而不再冷笑了,换做一本正经的语气道:“无支祁,除了让中华天子册封你为淮渎君,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啊?”
    这番“谈判”颇有有意思,几乎都是敖广和馋草在隔空喊话。馋草却不理会敖广,每一句话都是直接对着伯禹喊的;而敖广也不理会馋草,就是冲着无支祁喊话。无支祁似是也觉得亲自开口和敖广计较失了身份,又住口不言,并以眼神示意馋草。
    馋草则朗声道:“我家大王愿受天子册封为淮渎君,与岸上各部相安无事,这是给诸位的恩赐。我家大王可以不再追究诸部往日之冒犯,并娶涂山氏之女青丘为妻,而涂山部当以涂山、荆山为礼。这般联姻,便我家大王的诚意,以安各部之心……”
    他的话还没说完呢,就听敖广厉声喝骂道:“大胆!尔等妖孽竟敢如此无礼!涂山氏之女青丘,已配伯禹大人……”
    不仅是敖广怒喝,岸上众将士皆面现怒容。不论前面谈些了什么,淮泽水妖此刻竟提出这个要求,那么伯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翻脸了。哪怕中华天子在此,也不能再劝伯禹休战。
    伯禹始终一句话都没说,此时忽然举手向前一挥,高台前的九杆令旗皆随之前指。密集的战鼓声响起,九阵将士齐喝一声,已拔阵向前推进。伯禹的回答很干脆,就是开战!
    每支战阵前方各有两架弩车,战阵的第一排战士皆左手持长盾、右手持梭枪。此盾十分厚重,列阵时下端拄在地上,以左臂和左肩抵住,宛如一扇门板。长盾左右彼此相接就像一堵墙,一排锋利的枪尖从“墙缝”中伸出,而后方军阵中亦是梭枪林立。
    后面的战士当然没有拿笨重的长盾,他们主要的武器就是梭枪,既可投射亦可挑刺,腰间还佩了一把在近身肉搏时使用的砍刀。淮泽诸部民众早已不以打猎为生,伯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训练出一批合格的弓箭手,这就是眼下所能做到的、最合理的武装配置。
    沉重的弩车和盾墙前移,军阵行进的度当然不会很快,但是从正前方看过去,随着隆隆的战鼓声,却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。
    无支祁见伯禹一句话都没回,居然先下令开战、岸上的军阵还敢主动压上来,当即大怒怪喝道:“禹,你不识抬举!……儿郎们,杀他个片甲不留!”
    那道数十丈高的浪墙翻腾着向军阵涌去,两军之间其实只有两里距离,随着军阵前压、大浪上涌,转眼就会碰在一起。凡人军阵如何在大浪中作战?但所有的战士都没有后退,至少在军阵未溃之前,他们也不能后退。
    别的不说,每支军阵后方都站了三名监军,手里端着上好弦的短弩。谁要在此时后退乱了阵型,下场恐怕就是被一箭射杀。
    岸上也布下了法阵,按上次大战的经验,大浪扑到一里开外就会被法阵所阻,要看军阵中将士能不能承受得了那种无形的冲击力了。就在此时,半空中突然传来琴、瑟、笛、笙、筑、磬之声,东海青童的身形显现,此刻已化为三身六臂。
    当日从薄山飞来了八道光华,而东海青童此时只祭出了六件神器,却未用钟、鼓。一方面鸣金、击鼓皆是战场号令,他若也用钟、鼓,容易导致混乱;另一方面同时催动这六件神器已能挥最大的神通威力,再用钟、鼓便显得有些勉强了。
    六乐齐鸣,合奏出的竟是碧海潮音,无形中竟似真有大潮自战阵前方涌出,与众水妖结阵卷起的巨浪撞击在一起,将那些翻腾的浪头都给压了下去。不少奇形怪状的妖物纷纷从浪头跌落,在水中显露了身形。
    双方战阵先后动,浪墙后的水柱高台也不见了,无支祁和身边的两位妖王随即回归本阵。伯禹这边的十八支箭砲却同时射了出去,目标只集中在叉尾妖王身上。
    这是谁都没想到的啊,十八架弩砲同时齐射,锁定的不是无支祁也不是方才开口喊话的馋草妖王,而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叉尾妖王,就连叉尾妖王自己恐怕都没料到。叉尾刚才暴露了身形已被弩砲锁定,在跃回大浪的一瞬间,十八支砲箭就全部射到了。
    这是巫明在暗中指引。巫明平时不露面也很少说话,但是眼光毒辣,而且蔫坏。就听一声惨叫,血光崩射间,叉尾妖王落入白浪中生死未知。
    乌木由的身形也显露了出来,就凌空站在东海青童身后稍高的位置。东海青童催动六件神器击散众水妖结阵卷起的大浪,但伯禹也知无支祁的厉害,不能让它趁机偷袭。乌木由的职责就是保护东海青童,让其施法时无后顾之忧。
    岸上的凡人战士,最怕的就是那滔天的巨浪,假如换一种情况,除非他们退到岸上很远的地方,否则不可能与水妖作战。但现在大浪被海潮之音击散,漫上来的水只不过淹到小腿肚子而已。
    众水妖合力结阵卷起的大浪已破,但它们已接到冲杀的命令,随即化为小股队伍,带着一道道浪花冲了上来,看似铺天盖地。
    乌木由见无支祁暂时没有飞上天空偷袭,便也没闲着,顺手便把乌藤杖扔了下去。乌藤杖落在淮泽岸边似落地扎根,恰好大浪被击散后的泽水漫涌而来,仿佛是遇水生长,竟在战阵前方半里外化为一大片交缠的树藤,如6地上的一道藩篱,更像浅水中的一张巨网。
    这么大面积的神通法术,在每一处局部的杀伤力并不强,但这些树藤交织,一时缠住了很多水妖,使之难以冲过。待某个水妖撕开藤蔓冲出去,那交织的树藤又在其身后合上,不仅延缓了水妖的冲锋度,也抑制了它们带起的浪花、破坏了其小股队形。
    十八架弩砲,每架只配了三支砲箭,很快就射完了。有修士撤到了战阵后面,而善吒、云起率领其他的修士各持法器杀了出去,敖广更是身化蛟龙、祭出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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