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月夜启示录》第四百七十七章空之忆(四)[2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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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住了枪杆,就仿佛握住了某种坚决。
    直到很久,一个挑空又撤回的动作作为收尾,骑士的枪尖点落地面。
    “没有,在家里我是独生子,我的父母对我很好,他们照顾了我半辈子,但我抛下他们出来闯荡,从地图的一端跑到另一端。”骑士说,他竟没有忽视空的问题。
    “你抛下你父母?他们不爱你吗?你不把他们当家人么?”空疑惑的问。
    “不,他们很爱我,他们当然是我的家人,可是他们去世的时候,我还远在另一边,没有来得及回去和他们再说上一句,说上一句,永远只能憋在心里的话了,”骑士安静的矗立,又安静的眺望远方,“他们住在战火最开始的地方,而我在另一侧的边境安得家,我有我爱的妻子和孩子,他们是陪伴我下半个辈子的人,他们住的地方,就在这军营驻扎的防线的后方,那边是战火最后没有波及到的地方了。”
    骑士一咬牙,本要收起的长枪,竟又打出了起手的动作,比起之前更加的卖力,好像每一枪里,都塞满了什么东西。
    原来,这个世界上,哪里有什么厉害到能够护住一切,让一切安心的存在呢,骑士也不过是一个皮囊,谁都可以穿上它,这个世界上,只有人。
    后来空回去了,挨了看守一顿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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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天他回去后睡觉了,做了一段很漫长的梦,梦里他仿佛重新走了一遍人生,他梦见自己坐在那个华贵穹顶下的大厅里,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周围一切被火焰吞噬,倒塌,那个被自己叫做父亲的男人对自己说话。
    总有一天,你也将要成为别人的依靠
    说完他上马而去,为了保护要依靠他的那些人,为了那时战火还未波及的这里。
    空安静的看着画面扭曲变转,大火烧花了周围一切,烧出了夜空和雪原,烧出了那个火堆里噼里啪啦冒出火星的山洞内,男人们措手不及的看着他们身前一个从天而降的男孩,高挑个子的想了想决定再出门猎一次食物,满下巴胡子的想了半天随后从袋子里逃出仅存不多的番薯,小心翼翼的像是看孩子的父亲。
    他说,我们一定都会活下去的,他说,我发誓一定将你带回安全又能衣食无忧的地方,他说,骑士团是最后的希望
    空安静的看着这一切,看着两人驾车行驶,载着他们拾到的男孩远去,他们一起走过山野,绕过河边,穿过茂密的丛林,他们在结冰的湖旁生起火,长着胡子的男人给男孩将他们的故事,另一个男人就拄着长枪开始他漫长的守夜。
    男人说,说他们都是失去了坚强活下去的动力,说他们都是内心已经千疮百孔的人,只是虚无缥缈的度日,抱着最后一些狠劲多撑一会儿
    空安静的看着,看着男人带着他狩猎野物,教他枪法,像是兄弟又像父子样的生活,他们在森林里遇袭,躲进山洞,然后又一起面对兽群和敌人的围攻,男人拼了命一样的保护着男孩,遍体鳞伤血流成河也要挡下接近男孩的敌人的脚步。
    那些他所深爱的人说,我绝对不会,让你再伤害我的家人!
    空继续安静的看着,看着胡子男一人挡在了敌方大军的面前,为了让载着男孩的车队能尽可能跑的更远一点,在被敌人追上前,任凭身体逐渐崩坏。
    他说,在我们本无望的人生最后,你像是上天送下来的礼物,让我们像是最后之际,又抓住了一根稻草,让我们最后,能够为了什么值得的而拼上一切,再去拼一次
    他说,早晚有一天,你会邂逅那些真正该成为你家人的人,会陪你走完未来日子的人
    男孩问,你们能做我的家人么?
    男人们说,你总会遇到属于你的那些人。
    男孩问,我只想要家人。
    男人们说,你就是我们的家人。
    空安静的看着,安静的哭了。
    第三天,空醒来,看到身旁抓着自己衣服而睡的乌尔法,自己跑出去的晚上,是趁着乌尔法睡着时偷偷行动的,他怕这种破坏规定的行为也牵扯到乌尔法,此刻乌尔法的两个眼眶红通通的,像是被水浸泡了一天一夜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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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天晚上,听说有一群迁徙的狼群行过,被外出的小队狩猎满载而归,于是分发的伙食每人都多了两大块肉。
    所有难民领到了食物都开始疯狂的啃食,空捧着食物,没有吃,他吃不下去,他看了眼身边的乌尔法,乌尔法也没有吃。
    “肚子不饿么?”空问。
    乌尔法点点头。
    “那为什么不吃?”
    “以前有过两天都不吃东西。”
    “那既然现在有食物了,为什么不好好的享用?”空又问,“觉得不好吃么?”
    乌尔法摇摇头。
    “想吃番薯。”乌尔法眨巴着红色还未消去的眼睛,靠着空的方向挪动了下屁股。
    “嗯,我也喜欢吃番薯,”空点点头,不知觉的露出笑,“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乌尔法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和肯定。
    第四天,空没再去领取属于他的饭食,只给乌尔法领了份,可乌尔法看见空没有,就把自己的一份推到了一边。
    夜晚,当所有人几乎都入眠的时候,忽然有人在身后拍打了空和乌尔法的肩膀。
    空猛地一惊,一回头,却看见一张老妇人的面容,那是他从没在这个地方见到过的老人般的面孔,尽管到处都是褶皱,却面容里不失活力和精神,像是正直年轻的女性被套上了一层衰老的皮囊,不,空见过的,符合这样形容的面孔,那个让所有骑士都尊敬畏怯的老人,被称作总骑士长的老人。
    “一直听管炊事的人说起这边安定区的事,说有个孩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,两个眼睛里炯炯有神的,哪儿像是活在战争里的孩子,”老妇人说,“可今天,这个孩子好像没有按时吃饭啊,不吃饭长不高身体哦。”
    “我不想吃,”空看着老妇人面色慈祥,也没有感受到任何一分不友好的感觉,默认性的让其触碰自己,“吃不下去。”
    “怎么吃不下去,身体哪里不舒服么?”老妇人自然熟的坐到了空的左手边,因为右手边被乌尔法死死的拽着,“不妨告诉我一下,大家都叫我莎罗,饭食供应和医疗,这些后勤性质的任务也算是都交给我来管的。”
    “想事情,所以吃不下。”空说,他还没有必要为一个刚见面的人说自己的事。
    “那好啊,那要不要听老婆子我说说话啊,你们是不是睡不着,我也睡不着,这时候夜深人静,我们正好做个伴儿。”莎罗自顾自的说着。
    “老奶奶,您到底是谁?”
    “是啊,我应该算是个什么身份,自己也说不清,虽然身处在这个军队里,被昂老头子拜托和他一起管理事务,然而实际上不过是会些魔法的普通人而已,骑士算不上,士兵也算不上。”莎罗说。
    “连骑士都不是么,那为什么还想要待在这里?”
    “我虽然不是骑士,但我曾经有个儿子,他曾是名很出色的骑士,现在,我已经无法再看到他了,哪怕只有一眼。”
    “是么,你也是这样的”空直到现在,从没有想到过,自己会对“见不到”之类的字眼,变得这么敏感。
    “其实,只是他去了一个十分十分遥远的地方,然后许多年了,他再不回来,自从那扇门关闭后,连带着他的音信一起都消失了,我有时候,很想知道他过的到底怎么样,可是不到战争结束,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再回来的,走的时候他都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,不知道去那边之后,是不是能很快给我找个媳妇什么的,到现在,可能孙子或孙女都有了,”莎罗叹了口气,“就算真的有又怎么样,说不定,我剩下的小半辈子,都未必能抱一抱,”她说着笑了一下,“如果可以,有时候我甚至会妄想,我能不能多坚持到看见重孙女。”
    “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,很难过吧。”或许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,空不怎么顾忌的开始回话。
    “现实就是这样啊,很多时候,人们想要能和深爱的人长相厮守,可往往现实的重压,就压向了你身子,”莎罗的声音忽然加重,“可是,即使这样,还是想要再见见那个人,想要触碰她,拥抱她,甚至能够从此永远站在她旁边,仅仅只是,这个广阔到甚至显得空旷,并且陌生复杂的世界,总有一个两个或一些人,待在自己心里再也走不了。”
    空默默的听着。
    “可你还有能见的人啊,还是有可能性的,我觉得,已经很幸运了。”之后,他说。
    “你没有了么?什么都没有了么?”
    空不由得愣住了。
    我有什么呢?父亲,母亲,大叔们
    他们,都不在了,不在我的身边了,再也见不到了,做什么都没了意义
    “哥哥”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,随后有重物倒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觉,宛若触点的感觉在空的身体内横走,他呆滞的转过头,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的乌尔法。
    从什么时候开始,你已经开始叫我哥哥了?
    只是因为那天来到军营大门前,当你被认为是我弟弟的时候,我没有否认吗?做我的弟弟对你而言真的很好么?
    我可以,做你的哥哥么?
    是兄弟的话,我们是不是可以,就成为互相的家人了?
    眼泪在框里打着转,空的身体颤动着。
    “莎罗奶奶,我,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,自己经历的根本不多,可我还是感觉好害怕,这个叫做现实的东西,会在我最渴望一个或一些人的时候,就怕他们从我身边无情的带走,我也觉得,觉得有很多沉沉的东西要压下来,每次我想象未来的时候,我该怎么做,往哪里走,很多时候,我开始觉得自己根本还是重复着过去的日子,我真的很怕,真的怕极了,怕极了失去喜爱的人的感觉了”
    “是啊,未来什么的,被现实的重压压下来什么的,那的确是,难倒过无数人的事情啊,是世界上,人们最大的敌人也不为过,”莎罗拍打着空的肩膀,忽然语气坚决,“可有时候,我们已经失去这么多了,为什么,我们就必要再失去呢?为什么我们奋斗一下就不能赢的了那现实一回呢?!”
    空抽泣着,颤抖着,俯视着靠着自己的乌尔法,看到他的嘴唇轻启。
    “哥哥哥哥不吃我也不吃我就跟着哥哥”
    这就是,你心里所想的么?我想要努力了,努力面对不可说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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