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百鬼阴晴录》正文卷一(7)(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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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“将他们关到战俘营,咱兄弟们先去歇会。”进了军营,沈则云如是说到。
    他又从旁边招来了一个人吩咐:“去吩咐做些好的,犒劳一下。”
    沈则云吩咐完,便把沈祈雨从马上提下来,准备往自己营里走。
    “将军,他怎么办?”有人指着沈祈雨问。
    “他,他可不是普通士兵,”沈则云说,“贵人怎么能不好好和咱们聊聊天呢。”
    沈则云顶着脸上那块滑稽的黑布,一路将沈祈雨拎回了自己的营帐。沈祈雨相比以前的确是长高了许多,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终究比不上已经及冠的成年男子。
    他自知挣脱不了,也不愿意多费力气,因此便维持着这样一个“屈辱”的造型,老老实实地跟着“走”。
    “先委屈这位公子在地上——”沈祈雨被推了一下,双手被捆着,也没办法保持平衡,趔趄了一下,然后摔倒在地,“坐一会。”
    沈则云大步往前迈,坐到上面的将军椅上,说:“你叫什么?”
    沈祈雨撇他一眼,没有答话,盯着他那诡异的黑布,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。
    “你真的是黎国皇帝的儿子?出自哪位妃嫔?”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    沈则云缓缓取下脸上的黑布,露出那张好看的脸,只是他们俩离得远了些,那黑白分界更加明显了。
    沈则云显然不在意此。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,他说:“你要是的话,就放了你。你要不是的话,就随便吧。我再问一遍,你是谁?”
    “无名小卒,说了沈将军也不认识。”
    “无名小卒?谁家小卒一上来就做将军的。”
    沈祈雨眼里透着算计:“你先解开我。”
    “解开就说名字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那算了,反正我也不感兴趣。既是无名小卒,拉下去杀了便是。”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沈祈雨面前,又转身走回去,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很强,“对吧,沈祈雨。”
    他好似十分悠闲地踱来踱去,最后站定在沈祈雨面前,扶起他来:“你瞧,我们还是本家呢。只是我有些好奇,南王的兄弟竟是姓沈?”
    沈祈雨无意向他解释,闷声不说话。
    倒是沈则云,还帮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,扶他站正,用手从他的额头平移到自己的鼻尖,又拉着他仔细瞧了瞧,似是在比量身形。
    “既是皇室贵族,管你姓黎还是姓沈,”他一边说一边解了他身上的绳子,“你走吧。”甚至还把那把说要抵债的剑也塞给他了。
    沈祈雨来不及疑问,拿了剑就准备出去。他刚转身,便听见帐外传来说话声。
    “陈将军,请待我等通报将军后您再进帐。”
    沈祈雨惊疑地转头,看见刚刚说要放他走的人一脸笑意,顿觉自己被骗了。情急之下,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剑,大跨一步,将剑横在沈则云的脖颈上。
    “陈将军,陈将军……”
    帐外那人好像不顾阻拦,直接掀开了帐门。守在门口的卫兵一脸无奈,正准备跟着进来请罪。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    沈祈雨现在的声音正渐渐在发生变化,介于儿童的清脆和成人的低沉,听起来有些沙哑无力。他刻意压低了声音,给自己了些气势:“让开。”
    沈则云也没有反抗,跟着他说:“让开。”
    掀开帐门的陈将军很快镇定:“将军,属下听闻您今日抓获的可是黎国皇室的人。”
    “陈将军的消息还真是灵通,我还不知道这无名小卒,竟是皇宫的人。”他微微偏了一下头,问沈祈雨:“你是吗?”
    沈祈雨比他低些,这样挟持着他本就有些吃力,偏偏这人还一脸不在意,哪里有一个被挟持的人该有的样子。他气不打一处来,他也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好生气的,威胁道:“少废话,不想你家将军有事就让开。”
    那卫兵一听,顿时急了,说:“不要冲动,不要伤到我家将军。”整个人往旁边退了退,眼睛一直盯着这边。
    倒是陈将军有些无动于衷:“将军,你怎么可能被他擒住。”
    “你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,看不出来我的确是被他挟持住了,性命危在旦夕吗?”沈则云睁着眼说瞎话。
    那人仍站着不动。
    “你想谋杀总兵吗,陈参将。”沈则云说,声音不大,甚至没有什么语调,但莫名地让人感到一股来自灵魂的威压。
    “末将不敢。”他侧身让路,但是还说:“这可是个大人物,放走了将军不觉得可惜吗?”
    “他能带给我什么吗?于我而言,还真不可惜。”沈则云说,“不过他挟持着我,我的命可在他手里呢,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。”
    沈祈雨以为这是什么迷惑人的新手段,因此一点也不敢放松,恶狠狠的说:“备马。”
    刚才还固执的陈将军没有说话,门口的卫兵赶紧跑出去牵马来。
    沈祈雨一只手抓着沈则云的咽喉,翻身上马,看起来想要直接把他拽上来,沈则云忙说:“别担心,你别怕我跑了,可千万别一直掐着喉咙,万一你一个紧张掐死我了可怎么办。”他递给沈祈雨一个胳膊,“你拉着胳膊,我就跑不了了。”
    闻言,沈祈雨也担心自己误伤了他,只好死死地捏着他的胳膊,将他拉到马上坐在自己后面。
    沈祈雨一手捏人,一手握着缰绳,双腿一夹马肚,骏马风一样地冲了出去。与此同时,沈祈雨感觉一只手又扶上了他的腰。
    他左手放不得,右手也得拉紧,没有空闲拂掉这只咸猪手,只好扯着嗓子喊:“你的手在干嘛。”
    那人竟将嘴唇贴近他的耳朵,明明是夏天,却还能感受到滚烫的热气:“没有缰绳可拉,担心自己摔下去。我可是惜命得很。”
    “你不能离远一点说吗。”
    “风声大,声音小了你听不见,扯着嗓子喊,”虽然沈祈雨没有扭头,但他感觉在这里,沈则云应该是摇了摇头,“太不雅。”
    沈祈雨:……
    马跑得离江国的军营很远了,沈祈雨才放慢速度,终于在一个坡下停了下来。他对沈则云说:“你先下。”
    身后的人很听话,立刻有了动作,然后,他顺带着把紧紧捏着他的手腕的沈祈雨也给揪了下来。
    沈祈雨一日里,站不稳了许多次。有的是趔趄着自己站住了,有的是直接坐在了地上,这一次直接栽在了人的怀里。
    沈祈雨是反应慢,没察觉有什么。只是觉得两幅铠甲撞在一起有些痛随机便站稳了身子。但是沈则云不一样,他那张一半黑一半白的脸迅速红了起来,直把自己变成了红黑脸。
    沈祈雨站定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捏着这个人的手,立刻甩开:“多谢沈将军。只是不知道沈将军为何要放虎归山。”
    “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,那我再把你抓回去就是。等等,你刚刚说放虎归山,是说你吗,”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早已经把刚刚担心的不雅完全演绎出来,“你这样子的,顶多是一只猴子。”
    沈祈雨觉得这人真是讨厌,刚刚心里对他的感激即刻消失的无影无踪。他忍住怒气:“沈将军为何要放“猴”归山?”
    “我可不是要放你,是你劫持我,我为了保命,只好让你离开。”
    沈祈雨被他的话噎了一下,只好说:“多谢”
    “不必了。”他淡淡地,“就当感谢你的衣服了。”
    沈祈雨想,他这是在轻视我吗。
    “还不走,让我再把你抓回去一次?”沈则云语气有些不耐烦,“跑得这么远,走回去得到什么时候了。”
    沈祈雨牵着马悄悄地走,心里念叨着千万不要想起这匹马。
    还没走几步,沈则云便叫他:“喂――”
    沈祈雨:“完了。”他颤颤巍巍地将缰绳往前递,却听见那人说:“你什么时候再到这来……嗯?干嘛?”
    “没什么……”沈祈雨心里舒了一口气,这么远的路可算不用走回去了。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
    “你过两天再来这里一趟。”
    “几天?哪?干嘛?”
    沈则云说:“哪有那么多问题。就在这里,这个山坡脚下。”也不肯再说这个,只一句:“这么远的路,没有马……”
    沈祈雨:“知道了,告辞。”
    他骑上马,走了一阵,又折回来,拦住沈则云,正迎着他询问的目光:“我的那些士兵们怎么办?”
    “战俘,你说能怎么办。”
    “能不能……”
    “不能。我实在没有这个必要,又何必麻烦自己。”他摆了摆手,“走吧。”
    沈祈雨知道再问无益,勒紧缰绳,将马调了个头,就往黎国军队方向奔去了。
    他不知道沈则云放他走究竟是什么意思,有可能是另有阴谋。他有一种孤胆英雄的感觉,他隐去了这一段,没和任何人讲,大有一个人要顶天立地的姿态。
    只对赵总兵说,在外遇到了江国军队,不幸全军覆没,自己死里逃生。
    赵总兵看他一身的血迹与灰尘,狼狈不堪的确是死里逃生的样子,也不忍心再说些什么,宽慰了他几句,便让他下去休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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