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山海向东倾》第六百四十四章生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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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我惊异得看向丹丹。
    他压低了声音，语气却很是沉重，“今日乃是三太子的天劫，地涌夫人承诺若是愿将九尾星狐的灵珠交给她，便可用佛祖座下宝华莲灯护他渡过此劫，为此，李天王才会几次三番出手抢走九尾星狐。”
    什么？！
    李天王要灵珠是为了哪吒？
    “哪吒自己不知道吗？”我惊得瞪大眼睛。
    丹丹扯了扯嘴角，“知不知道重要吗？即便知道，他也不会为了自己伤害九尾星狐，取出灵珠，九尾星狐必死无疑。”
    在哪吒的心目中，九尾星狐不只是灵宠，它像一盏灯，照亮他曾经最孤独的那段黑夜，若是现在为了自己渡劫而灭小狐狸，岂不就是恩将仇报？
    他若真做了这等事，只怕往后余生，岁岁年年都要陷入无尽悔恨之中吧。
    知道了这个中曲折，我再看向李靖略显沉重的背影，便多了几分同情和悲戚。
    六界众生，都逃不过轮回因果的宿命，神也好，魔也罢，人人鬼鬼，都有自己的始和终。
    “李天王……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，竟然已经走到水洼旁。
    李靖垂眸静思，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。
    我蹲下身，手指插入水洼之中，轻轻拨动着那清凉的黑水，喃喃道：“三太子他一定懂你。”
    旁边的魁梧身躯倏尔一僵。
    “他可曾与你说过什么？”
    “那倒没有。”我淡淡一笑，摇头道：“我与三太子只有几面之缘，方才他的混天绫拼尽最后一丝神力护我，应该是盛了他与老崔的情分，不过三太子可是天神呐，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宿命，只不过他有自己的选择。”
    我们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，并且为之努力。
    因为守护不同，才会有分歧，争执，甚至战斗。
    是非对错并不能用来衡量我们的选择，因为谁也无法评价对方守护的东西价值几何。
    “哼，兔崽子，为了他那只狐狸，把命都给搭进去。”
    沉默良久，李天王才轻嗤
    一声道。
    我余光偷觑过去，在那张被血污所覆的脸上，竟然看到了一颗晶莹的眼泪，缓缓得滑落到李靖的下颌，随即，掉落在水洼之中。
    吧嗒。
    水波微微荡开，顺势飘动到我的手指旁，明明清凉的水，却让我指尖一烫。
    不知怎的，我好像也被李靖此刻竭力压抑着的悲伤所感染，眼前蓦得酸了酸，一颗接着一颗的眼泪便挤出眼眶，滴滴答答得落到水洼之中。
    好奇怪，哪吒与我可没多少交情啊，我怎么会伤心至此？
    若真是个脆弱又敏感的性子，我在地府六百年见了那么多可怜的阴魂，岂非日日夜夜以泪洗面都不够？
    滴答声引起李靖的注意，他侧目看过来，不由怔愣了一下，“你的眼睛……”
    “啊？”
    我呆了呆，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想擦一擦眼睛，却被他一把擒住，力道之大，竟让我疼得脑筋都抽了抽。
    “疼。”
    李靖懈了力道，却没有松开我的胳膊，一双虎目甚至因为惊讶而瞪大，“为何你会……”
    什么？
    我眨眨眼，眼泪还是没能止住，滴滴答答持续不断得落下去，眼睛也越来越酸涩，慌乱中低头瞥一眼水洼，吓得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    眼睛怎么红了？！
    我的双瞳竟然红得像是被血染过，散发出微弱而晶亮的红光，像是镇邪珠在爆发神力时绽放的神采。
    这下糟了。
    我双眼是镇邪珠所化的秘密，该不会是要被发现了吧？
    咕咚咕咚。
    奇怪的声音从水洼之中传来，像是水被煮沸了似的，飘起一层稀薄的氤氲。
    李靖一惊，拉着我瞬移退开，四周之人刹那皆屏息凝目，惊呆似的看着正在逐渐沸腾的水洼。
    好在，我的双瞳之中酸涩感已经消失，眼泪也没有再流出来，那红光该是消失了吧？
    “发生了什么？”丹丹走过来，惊疑不定的视线从我转移到水洼那边。
    我不敢说，抿着嘴偷偷瞥了一眼李靖，他浓眉微沉，却也没有解释。
    水洼之中骤然涌起一阵清冽的灵气，随风扑面而来。
    那是一种万物复苏般的生机。
    氤氲越来越浓厚，在我们四周如扩散般升起了薄雾，水洼变得若隐若现，我仿佛看到什么晶亮的光点从水中一颗接着一颗得浮了起来。
    “那是……什么？”
    “是星辰。”
    丹丹的眼神隐隐变得激动，“快看，水变清澈了！”
    另一侧，李靖挥手拨开我们眼前的烟雾，不远处的水洼便清晰得呈现出来，原本黑漆漆的河水竟然真的一点点变得灰白再到逐渐透明！
    不仅如此，那小小的一隅水洼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，像是在底部有了新的源泉一点点冒出更多更干净的河水。
    “这太奇妙了！”也不知是哪个天兵惊呼道。
    紧接着便是更多聚集在四周的神仙们发出惊叹声，这时我才注意到，原来在他们站着的地方，那些小水洼也正在一点点净化和溢出更多河水，不过片刻，水洼相连成水潭。
    一阵清雅卓然的香气飘来。
    我再看向水潭中央，却见一朵缓缓浮现的红莲！
    那莲花刚钻出水面时，尚且只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花骨朵，伴随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，倏忽展开重重花瓣。
    一团幽幽荧光从嫩黄的花蕊中升起，我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量骤然一沉，侧目看去，便见那李靖双眸中惊喜交织，水光烁烁，竟是激动得难以自持。
    “哪吒……”
    他哽咽着吐露两个字。
    我气息一抖，睁眼再看那红莲，眼前不自觉得就浮现出三太子的神容。
    愣神的片刻，水潭已经扩大成了细长蜿蜒的河流，逐渐将那些黑色的污泥覆盖，红莲旁边也分茎生枝似的长出了许多碧绿的莲叶，或红或粉或白的莲花就藏在层叠交错的叶片之间。
    轻风吹过，清冽而明净的河水泛起柔和的波澜，晶莹的露珠在摇曳的花瓣和莲叶上滚动，荡起一片银白纯净的光泽。